皇贵妃见裴九垂目语,当他默许,轻扬皓腕唤旁边随侍一名年长宫婢:“韵竹姑姑,你且带他去。”
那宫婢依礼应声,转向裴九微微一福:
“裴家公子,请随奴婢。”语音清亮,隐隐透出一中气。难怪贵妃如此底气见面就能喊打喊杀,深宫大内竟乏高手环伺。如今自己右手废,倘若真撕破脸,虽至立时殒命于此,只怕想全身而退,也痴说梦。如今皇贵妃让韵竹带路,也暗暗存了挟制意,若裴九与公主间生出什变故,也好从旁出手干预。
韵竹领着裴九步入内殿,三五个弯转了出去,殿竟另一番天地。原两位公主寝宫与贵妃漱玉宫连一片,&xe001又互离百箭地,宫门相互打通,倒也方便了常请安。
裴九一面前行,一面听韵竹将宫中礼节事细细道了一遍。
当今圣上嫔妃众多,龙子兴旺,膝下亦四位公主。原本待公主出阁再赐封号,曾想国运昌盛,借天子祝寿名,周边各邦朝。圣上平定江山原本就甚费了一番功夫,此次更乐得见此盛景,便着礼部重重办了一番。
那次盛宴举国欢庆,大赦天下,皇宫中逢迎奉承吉祥话都快溢出宫墙去。期间一东海小国进献了一座巨幅屏风,名万世盛意屏,通体用黄金打造,其间用珊瑚玛瑙云贝珍珠及各宝石镶嵌出四幅图案,分别龙腾四海,鹤舞松柏,凤啸九天,鹿鸣林间。
屏风甫一献出,流光溢彩,座瞩目。最令皇帝受用那使臣贺寿词:
“仅以此国礼进献九州皇帝陛下,国力如龙御四海,国运如松鹤永昌,国威如凤领百鸟,各国如鹿鸣食苹,英贤尽皆附。”
正所谓千穿万穿马穿,一番恭维词说得皇帝心花怒放,登时又犯了心血毛病,将屏风收镇国宝,四位公主依屏风顺序各得封号,龙瑶公主,鹤舞公主,凤见公主,鹿鸣公主。
正说着,到了一处菊圃。此刻夏末初秋时节,各式菊花竟也点缀了少。只见四名宫女立于圃边,唯独见主子身影。
韵竹轻轻咳嗽一声:“裴国公府九公子遵贵妃娘娘懿旨,前与鹿鸣公主一见。你们在里做什,公主&xe001在何处?”
宫婢们闻言面面相觑,一阵紧张。只一个年纪较大仗着自己时间长些,领头说道:“公主一早便在花圃中,吩咐奴婢们得打扰,如今……&xe001也知在圃内何处。”
韵竹脸一沉:“公主若受伤,遇见什该遇见,你们就样蒙头知成?你们便样当宫里差!”
宫婢们一个激灵,扑通扑通跪了一地,告饶声此起彼伏,两个鬼机灵,调门特地拉高了些。
只听得圃内一个娇俏声音:“又了,又了!能能让安生了!”
随声圃内探出一颗头,着几朵极大金菊,两颗漆黑珠滴溜溜一转,目光落在裴九身上,口中轻咦一声,遂站起身,竟个娇憨十足十五六岁少女。
“你何?从未见过?”
“四公主,便裴国公府裴九公子!”韵竹急忙碎步跑了过去,将鹿鸣公主衣裙急急打量一番,伸手取下她头上金菊,在她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。
鹿鸣公主小脸微微一红,旋即用手拍了拍脸蛋和头发,又想故作得体又略显慌乱地出了菊丛,向裴九礼福道:“鹿鸣见过裴……裴……哎呀,平时都叫,现在叫你裴公子感觉好奇怪!”
裴九失笑道:“平时?裴九此番应第一次与公主见面!”
“第一次,可平时大家总聊你嘛!你很名!”
“哦?裴九果真如此名?那敢问公主平时如何称呼在下?”
“给你起什很奇怪名字,平时都叫裴家哥哥,她们都叫你……你问她们去!”鹿鸣公主快嘴刚起了个头,似又想起什,遂又了嘴,只朝裴九心虚一笑。
“……”
“那个……”鹿鸣公主看了看裴九,想了想,忍说道:“叫你裴家哥哥,好吗?”。
“公主想如何称呼裴九皆可。”裴九展颜一笑。遇见个清丽可爱丫头,他心头霾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,全身涌起一暖意。
“那你也别公主公主了,你就叫鹿鸣,者鹿儿也行,她们都叫!”
“好……鹿儿。”裴九中掩饰笑意被鹿鸣抓了个正着,她睁大睛问:“你笑什?”
“……裴九敢,裴九笑。”
“你什笑!你两只睛都在笑都看见了!快说!”
“咳……公主您……”旁边韵竹见鹿鸣手都要抓往裴九衣袖,连忙轻咳一声,身形一晃,巧妙地横在两身侧。
“本公主命你快说!”鹿鸣见裴九一直忍笑语,心中由大急,便唬起脸,学起平母妃和韵竹姑姑样子。
裴九强压下心中促狭意,假作正道:“裴九只突然想起鹿儿得名典故。”
“典故?就鹿吃苹果,鼓瑟吹笙,接着奏乐接着舞嘛!个名字好听吗?觉得可以!”
“当年东海国进献‘万世盛意屏’,幸亏只得龙鹤凤鹿四屏,若进献了十生肖一套,以公主排名最末……”裴九话语至此,再也忍,哈哈大笑起。周围宫婢皆掩口笑成一片,就连素严肃韵竹也一下子绷。
“裴公子,得放肆!”
裴九朝鹿鸣公主拱手一揖道:“裴九玩笑语,公主恕罪!”
“鼠牛虎兔……”鹿鸣公主心中快速将十生肖默念一遍,立时脸上腾起两朵红云。“你果然就像外头说那样,惯会说种打趣别话!本事你对凤姐姐说去……对哦,母妃说和凤姐姐今要见贵客,说就你?”
鹿鸣公主突然像想到了什,脸上接连红白了几下,又忍看了裴九几。“原你长个样,好像和凤姐姐画里太一样……”
“画?”
“!”鹿鸣公主瞬间捂嘴。“什都说,你见过了,你快去见凤姐姐!”她突然顾得礼仪,朝韵竹急急递了个,便向漱玉宫方向一溜小跑。几名宫婢反应过,连忙呼唤公主跟了上去。
看着她莽莽撞撞又极其可爱背影,裴九由一阵失神。林深见鹿,宫深见鹿……